示牌，说小心鹿没。上班的地方叫franklikes，大大小小的湖，好些是世家私有，外人的车开不去，听说湖边长满仙，那些世家弟弹累了钢琴，光天化日下绕湖奔。

在速公路上，我没看见过鹿没，但看见过鹿的尸，撂在急停车带上，比狗大，比驴小，血了，上团团酱黑，枯黄。我常看见松鼠没，停在路当中，困惑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车辆。我的老别克车压死过一只，那只松鼠有我见过的最困惑的神，很小地站立在我车前不远的行车线内，下肢站立，上肢曲起，爪至下腭平，两腮的胡须炸开，全静止不动。那个松鼠被速开来的汽车吓呆了，那个神让我想起小白。我看了左侧的后视镜，没车，我快速左打，车超车，那只松鼠也跟着躲闪超车。右轻轻一颠，我甚至没有听见吱的一声，我知，那只松鼠一定在我的车轱辘下面被压成鼠片了。太上忘情，如果更超脱一，就不会走上这条路。最下不及情，如果再痴呆一，就不会躲闪。小白和我就在中间，难免结局悲惨，被压成鼠片。

bsp;第12节：第三章北方饭店，菜刀（2）

小红后来问我，小白从来没有正看过她，为什么还会对她如此眷恋，死抓着不放？我没有回答，我想，我要是小红，如果一切可能，我会狂踩刹车，绝不把小白压成鼠片。

我第一次见小白是1993年的秋天，我拎着三瓶燕京清啤酒和半斤盐炒五香生米去看他。教导的小邵老师告诉我，有个留学生刚来，你去看望一下，介绍一下我们学习和生活的环境，让他对我们的学校和祖国充满信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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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敲北方饭店二○四的门，小白开了门，我说：〃我是秋，我们会在一个班上课，我来找你喝啤酒，你以后有什么麻烦，可以找我商量。〃

〃哦。〃小白只有一个杯，杯上画着一只大棕熊，〃winniethepooh。一个，只有一个杯。〃小白的汉语很慢，英文很快，英文的发音悠扬纯正，听上去仿佛国之音。

我的英语是哑英语，我羡慕一切英文说得好的人。我从初中开始背字典，从中开始看原文的狄更斯、劳斯、亨利·米勒，看韩南英译的《蒲团》，但是我开不了。我害羞，我耻于听到我自己发声音的英文。为了不断文气，我读原文小说的时候基本不查字典，我认识好些词，但是我不知如何发音。看《查泰莱夫人的情人》：〃她完全沉浸在一温柔的喜悦中，像天森林中的飒飒清风，迷蒙地、快地从苞待放的中飘……〃，当时生理卫生课还没上，我不想查劳斯提及的那些英文指的都是哪些，我想赶快看，那个守林汉继续对查泰莱夫人了些什么？怎么的？为什么？了觉如何？查泰莱夫人两，除了清风朗月和《诗经》《楚辞》里面的各朵，还有什么结构？

〃你用杯，我直接用啤酒瓶喝。〃我说。小白也没有起，我环视四周，有个朝南的窗，窗台是砖洋灰结构。我左手将啤酒瓶盖垫着窗台沿儿，我右手铁砂掌，瞬间发力，瓶盖丁零落地，窗台沿儿只留下浅浅的痕迹，酒瓶没有一啤酒溅来。辛荑的开瓶绝技是用槽牙撬。后来科研实习，我和辛荑二选一，争妇科瘤试验室，妇科大佬陈教授因为见识过我的铁砂掌开瓶绝技，挑了我：〃秋手狠，灵活，知如何利用工。辛荑就算了，养细胞基本不用槽牙。〃辛荑去了药理试验室，试验用狗用兔，先把狗和兔搞成血压，然后再用降压药，看生理改变。以后，辛荑咧嘴笑，他壮闪亮的大白槽牙，我总仔细打量，怀疑他槽牙的儿里，每天都藏着狗丝和兔丝，心里艳羡不尽。

〃窗台会坏的。是不是需要赔偿给学校？〃小白喝了我倒给他的燕京啤酒，没杯，第一句话是担心的询问。

〃你签的合同上有不让用窗台当酒瓶起这条吗？〃

〃没有。什么合同都没签。〃

〃你到了中国，到了北京，好些东西要学会凑合，尤其是最初几个月，工不齐，举目无亲，要有创造。窗台可以当起，门框可以夹碎桃，门梁可以当单杠。这个，常住宿舍的都会，辛荑和厚朴都是专家。还有，不有规定说不让什么或是让什么，如果你想，先小规模，看看领导和群众的反应，没事儿，没死太多人，再接着明目张胆地。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