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方米，可以横着、竖着、转一圈然后接着。我看着溅一层厚厚的泡沫，比啤酒的泡沫还厚，我想，啤酒是为什么啊，又去？

我是倒盆长大的。我们整个儿一个胡同的一百多人，共用一个十平方米的厕所。我饭糊锅，洗碗碎碟，扫地留灰。我老妈说，盆总会倒吧？倒不净，留着明天再倒。从此，倒盆成了我唯一的责任。我端着五升装的盆，盆是搪瓷的，外上印三条大的金鱼，盖上印一朵莫名其妙的莲。我穿过大的杂院，我躲过自行车，我闪开追逐打闹的小孩儿，我疾走到胡同，我看到厕所附近被屎滋的草木茁壮成长，我掀开盆盖，我看见厕所墙上粉笔重彩二十四个字〃天冷地面结冰，大小便要坑，防止地摔倒，讲卫生又文明〃，我将急速而稳定地倾倒大便池，我尽量不溅到旁边蹲着看昨天《北京晚报》、持不懈、默默大便的刘大爷，我退儿来，我长一气。所有活动，我都在一气内完成，从小到大，我其实并不知盆的味儿。后来，我发现我肺活量极大，四千五百毫升，长跑耐力好，三千米从来不觉得憋气。我还发现我嗅觉不灵，和公共厕所比较，每个姑娘在我的鼻里都是香香的。这些都是从小倒盆的好。

在小白十几平方米的洗手间里，没有发现拿着《北京晚报》的大爷，我自由自在地小便，然后不慌不忙把小弟弟收。我想起在厕所里看《北京晚报》的刘大爷，他总是持看完一整张报纸，撕下他认为文气盎然可喜应该保留或者给小孙们看的好文章。我学着辛荑归纳总结了一下，我和小白最大的区别，就是五升装盆和十平方米洗手间的区别。

第四章军训时的第一

后来，小红告诉我，她在军训时第一见到我，注意到我困惑而游离的神，就从心底喜上了我。

我没见过自己的神。对着楼里的更衣镜，我看见的总是一个事儿事儿的反革命装犯（王大师兄为定义我而铸造的词汇）。我更无法想象，六七年前在军训时，我的神是什么样的。

〃我神是不是贼兮兮的？〃后来，在我和小红烧在一起的唯一的两个星期里，我仰望着由于粉尘污染而呈现暗猪血的北京夜空，问怀里的她。

〃不是。很黑，很灵活，毫无顾忌，四犯坏的样。隔着镜，光还是冒来。〃小红烧香在我怀里，闭着睛说。猪血的天空下，她是粉红的。她的发蹭着我的右下颌骨和结，我闻见她的发香、香和香。我，但是两只手都被用来抱着她，我忍住不挠。

〃你喜我什么啊？〃我问小红烧。王大师兄说过，这问题只有理科生才问。他也问过成为了他老婆的他们班的班，班骂他，没情调，没品味，没文化。可是我想知，一个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姑娘，如何从几百个同样穿绿军装剃小平的男生中间，一挑那个将来要她伤心泪日夜惦记的混。没有没有原因的，没有没有原因的恨，学理的需要知论证的基础，没有基础，心里不踏实。

〃神坏坏的，说话很重的北京腔，人又黑又瘦。当时的你，比现在可，现在比将来可。听说过吗，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下？说的就是你的一生。当时那个样，才能让人从心底里喜，我现在是拿现在的你充数，试图追忆起对当时那个北京黑瘦坏孩的觉，知不？所以，你是条烂黄鱼。〃小红继续香在我怀里，闭着睛说。天更红了，人仿佛是在火星。

〃那叫滥竽充数，不是烂黄鱼。〃

〃我从小不读书，我睛不好，我妈不让我读书，说有些知识就好了，千万不要有文化。有知识，就有饭吃；有了文化，就有了烦恼。烂黄鱼比滥竽好玩。〃

※虹※桥※书※吧※bsp;第16节：第四章军训时的第一（2）

〃从心底里喜是怎么样的喜啊？〃我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