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拒绝了,谢通幽说是已有两个友人结伴,不必劳。
如此再□□复,才算作罢。
这还是沧玉与玄解第一次去谢宅拜访,果真是大人家,本还担心规矩繁多,哪知谢母看他们二人不像士,模样顿时亲了许多,而谢父更是慈眉善目。夫妇俩老来得,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在嘴里怕化了,更何况膝下唯有一,知谢通幽命薄后不知散了多少家财行善,盼望为他积福延寿。
想来天底下父母之心,皆是唯恐自己鞭长莫测,照顾不及,因而细细叮嘱认真打算,生怕外太冷太伤着苦着自家心肝。
沧玉原还没什么觉,见谢家二老对谢通幽溢于言表,这才略生遗憾之情来,不免想到谢通幽命数早定,真到生死分别,不知这两位老人家多么伤心,一时唏嘘万分;又分神去看玄解,只见他冷旁观,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,当即反应了过来——
说到可怜天下父母心,这儿还有个弃婴——呃,弃没说话呢。
作为失忆人员,沧玉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模样,他自己不太烦恼,觉得如此阖家圆满很好,又觉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也不错,没那么多牵挂。
谢通幽还有话要与父母说,撒谎要撒齐全,谢母想知他去哪座山踏青,又要在什么地方结庐,好歹心中有个底,这家常话太冗长了,就让婢女送沧玉跟玄解去客房休息。
晚间在房中用过饭后,沧玉去寻玄解看星星。两妖倒不嫌风雨打后瓦片累了灰尘,一坐在了客房的屋上。谢家不像谢通幽的住那么冷清,往来伺候的下人就不知有多少,许多房间都亮着灯,顺着风声能听见丫鬟们在窃窃私语、嬉笑打闹,显得非常有人气。
谢家是富贵人家,随可见草成林,木清华,更有那亭台楼阁,飞檐斗拱,谢通幽那宅于此相比,只可说是个小园。虽说这两年谢母吃斋念佛,不似寻常夫人那般珠围翠绕,可衣着打扮仍是十分讲究,连带着手底下的丫鬟打扮更甚许多小门小的女。
说来凡人真是有趣,谢母从人那得知命运,却厌慕佛,这许多年不知布施了多少银钱,倒说不上讥笑嘲讽,不过是叹一句人复杂,可见一斑。
此话倒下不提,沧玉来谢家看了一遭,可谓大开界,方知什么叫人间富贵,因此有心想跟玄解一叹下。
“今天怎么不见你说话。”沧玉兴致地借着饱览整个谢家,问玄解,“是上还难受么?”
玄解摇了摇:“已不难受了,我只是突然有些想倩娘。”
沧玉闻言一怔,又听玄解:“倩娘虽没对我说过那些话,也没有为我过衣裳,但那日我决定游时,她看着我的神是一模一样的。凡人总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,我不太明白,既然我与她毫无关系,她为什么待我那么好?”
“她这嘴的确有些坏,不过心不坏,看你是个幼崽,愿意多照顾你。”沧玉温声,“世人复杂,善恶只在一念之间,这不是一字一句能解答完的,倩娘关心照顾你,是动恻隐之心,并无他求,你不必多想。”
玄解轻声:“这是很难的事,对么?”
“对,很难很难。”沧玉淡淡,“繁衍生息,其实本就是贸然将新生命带来世间,因此父母责任极重。倩娘并未生育,可愿意将你视若己,这是寻常人——莫说无关要的路人了,甚至亲生父母都不到的事,你与她毫无瓜葛,旁人同情一二就作罢了,她却努力让你见到这世界何其丽多彩,而非暗沉无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