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正凑着闹,哪知不晓从哪儿来的一阵晚风,叫所有人都纷纷抓起袖掩面,听见枝叶抖动,灯摇曳。绿裙女郎当然不例外,她待着风初停,就立刻放下扇往前走了两步,可是那人已经不在人群之中了,她不由得心中怅然,失了今夜的好兴致。
“大娘,那人不在了。”
绿裙女郎是从江南刚搬来不久的外乡人,家仆家婢都是家生,因而用词与渔略有差别。“大娘”的意思是未成家的姑娘,而非渔惯于尊称年长妇人的意思,她这婢女如此称呼,倒叫旁边的人都有些稀奇,只是没有人询问生事。
“走吧。”绿裙女郎惆怅,“无缘罢了,天已经不早了,咱们先回家去吧。”
哪里是天不早,分明是兴致全无。
婢女们了,扶着绿裙女郎往家的方向走去,因着月老节人涌动,谁也不曾发现后有个青脸汉跟了上来。
……
玄解不明白沧玉为什么在人群之中仓皇逃跑,不过他对此事并不在意,二妖来到僻静的柳树下,只见得渔里汇海的小河上飘摇着各各样的河灯,天空偶尔会飘过几个大大的灯笼,纸面微黄,提着许多诗句,是祈天灯。
“这些灯为什么有些在里游,有些在天上飞?”玄解不太明白凡间的习俗,他蹲下想去捞一盏,立刻就被沧玉拽住了。
“别碰。”
大概是沧玉的脸太严肃,连带着玄解都略微张起来,他蹙眉:“这些东西上有毒?”
沧玉:“……”
“这是人家的东西,不能碰的。”沧玉沉默片刻,还是无奈,“河灯本是纪念亡者的,不过我看今天这么喜庆的日,大概是将心意寄予灯,顺向大海。那祈天灯是祝福,保佑幸福平安的,这样的节日里的确必不可少。”
玄解:“顺向大海?那不是一切成空。”
“傻小,怎会成空呢?”沧玉笑了笑,这么好的佳节非要抬杠,忍不住也跟玄解杠上一杠,“你为何不想,这情意大海,便汇向天下,你往后见着江河溪泉,饮半盏佳酿香茶,是否尝来皆是情?”
他这话当然没什么依据,谁知人家是怎么想的,不过随扯谎。
哪知玄解愣了愣,目光倏然亮了起来,他断然:“那我要去买一盏。”
此偏僻,玄解就奔向了人群,瞬间消失了踪影,沧玉被他这雷厉风行的动作吓了一,无奈跟了上去。等到沧玉走到的时候,玄解已经买下两盏灯了,一个是鱼样的,另一个是莲样的,有削平的木枝打磨好了,被线绳串着,晃悠悠挑起两盏灯。
“给你。”玄解将鱼灯给了沧玉,他轻声,“这个游得快。”
沧玉险些笑来,接过鱼灯的时候才发现莲灯的灯芯外画着一只小狐狸,尖尖嘴,长长脸,笑眯眯的模样,灯芯正染着,将墨迹淡化开来,九条尾恰好是莲灯的,看起来蓬松绵,如云朵一般。
这狐狸仿佛瞬间活了过来。
“这……”沧玉不由得怔住了,这画工一般,心思却是难得巧妙,他轻声,“是你画的吗?”
玄解了,看不骄傲与否,只是略带不屑地说:“凡人连狐狸灯都不会。”
“他们毕竟……只是凡人啊。”沧玉无声地呢喃着,目光随着莲灯移动着,他提着鱼灯,一时有些发痴,又觉得最痴的是玄解。他伸过手去,将玄解空着的那只手握自己的袖里,捂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