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百年的竹之情,近百载的回追逐,他于岁月中偷得一年是一年,偷得一月是一月,偷得一日是一日,再然后,一个时辰,一盏茶,甚至瞬息,都好似窃来的。那人眉微末的些许怒气与笑意,每句话每个字,都被拆解得无完肤,值得细细品尝,值得反复会。
沧玉本想看完戏就离开,哪知谢通幽突然病倒,此刻说起去意未免过于可疑且不近人情,加上小参仙被吓得六神无主,就在谢家多滞留了几日。
沧玉心知肚明谢通幽是为了什么,坐在一旁淡淡:“他自己喜,你吵他什么。”
撑伞的小厮听了劝来给他打伞,谢通幽摇摇,将伞挥了开来,坐在雨中自般看这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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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唐锦云不仗义,总不能他跟谢通幽都淋雨生病,还是要有人照顾。
幸好沧玉与玄解在旁,魑魅魍魉有心无力,只是这行不了这,好似泥海,消弭无踪,散于天地之中了。
君玉贤修得无情,走得无心路,如今羽化成仙,本是情理之事,加上他拖延修行等了谢通幽近百年,灵力更是粹,并非行渡劫,因而这天雷只下九。
叫谢通幽不愿醒、不想醒、不肯醒。
谢通幽的修行极,他那的三魂七魄正在转来,因而天放胎光,粹无比,若真叫寻常小妖吞了魂魄,稍加修炼片刻,就能将他这数百年的行练化了。
天边第九惊雷响起时,连戏台上都被照得惨白,和尚已下了台,那演狐妖的旦角不知是排练使然,还是被吓了,跌在了戏台上,声音婉转凄苦,雨蒙蒙,看不清他的脸,只听得如泣如诉,叫人心中断。
此后谢通幽大病一场,迅速消瘦了下去,倒是《思凡》的结局摆上了戏台,短短几日就演了无数次,不知惹得多少闺中少女泪,几等书生雅士叹息。大街小巷都以听一《思凡》为傲,这戏日日排,夜夜演,外人猜测谢家得了不少银钱,只怕是要笑开,焉知谢家半喜也无。
戏班走南闯北的,本就得喊得声音来,否则戏台底下闹哄哄、嚷嚷,怎么镇得住场,这行都是老天赏饭吃,要是嗓坏了,那就活该没饭吃。
他真正,走了。
他目光冷冷,唐锦云被噎回话来,怒目圆睁,气得简直要在地上天鹅舞,可想想沧玉的力气,又立刻怂了下来,愤愤不平又气冲冲地往回去了。
这般贵,只好退下了,到后台让厨娘煮上一锅姜汤,今日上台的都闷说了个遍,让他们把嗓放来。
唐锦云只好自己赶下去,撑着伞对他:“秋郎,你这向来不好,你要是心情不佳,我陪你吃酒去,淋雨什么。”
谢通幽充耳不闻。
谢通幽没有再看台上了,他望着天边的雷霆,脸也被雷霆照得苍白,好似不怕伤一样,直勾勾盯着那雷霆看,咙忽涌起恶心的腥甜,猛然吐了鲜血来。
谢夫人最是疼惜这个宝贝儿,见谢通幽病倒,整日垂泪涟涟,几乎要打发了戏班门,好说歹说才被唐锦云劝下来,不过她连带迁怒到唐锦云上,怨他没劝住谢通幽,把人一赶了去。因着此事,对沧玉与玄解的态度同样冷淡
他走了。
雷霆震怒,日月失,星宿位,修人以凡胎获长生,从此免灾厄、少忧思、消苦乐。
如谢通幽这般二十来岁的青年人,正当年轻力壮,本该神气常,不衰不老,疾病难侵,兼着气又重,孤魂野鬼都畏惧。然而他这一病如山倒,若非玄解与沧玉在此,半夜就有循着这魂上门来吞吃的小妖与厉鬼将他吃抹净了。
如今谢通幽方知,这般绝望苦楚,怎是那长诗妙语能描绘万分之一的,心中才掠过这般苦思,登时倒了过去。 [page]
这一,抛下人世不,抛下红尘不知,飘飘,难觅神魂,隐隐约约见着个蓝衣童坐在树下,桃纷纷,冰冷的眉梢笑意。
往后谢通幽就当真是个平凡无奇的短命人了。
本就是死胎,还能求什么华内蕴,天赋生。
巫山一梦枕华胥,怎奈得他无心无意亦无梦。